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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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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淑端死死扯住赵文华的耳朵,疼的赵文华大叫道:“干娘,干娘,疼……嘶……轻点,儿子耳朵要掉了……”

    欧阳淑端用力拧着赵文华的耳朵,大骂道:“都是你这个逆子,害了蕃儿,整天带着世蕃饮酒作乐,四处胡闹,我这苦命的孩儿怎会如此。”

    赵文华哀嚎道:“干娘,亲娘呃,真的不干儿子的事啊,轻点,轻点,疼……疼……”

    后面进来的却是管家严年,刚刚赵文华便撞在他的身上,这才跌进了屋内。

    严年恭敬说道:“夫人,老爷请您到正堂,说有话要与夫人说。”

    欧阳淑端听到严嵩叫她,手中用力拧了一下赵文华的耳朵,而后才松开手,怒气冲冲的走了。

    严年跟在她的身后也离去了。

    屋中只剩下兀自哀嚎不已的赵文华,和躺在床上发出笑声的严世蕃,只是牵动伤口,疼得他不由呻吟了两声。

    赵文华连忙揉着发红的耳朵,走到床榻边,问道:“世蕃,感觉怎么样了,都怪我拉着你饮酒,去见什么胡宗宪。”说完,赵文华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清脆有力,脸颊瞬间也红肿起来。

    躺在床榻上的严世蕃倒是没有怪罪于他,他向来机敏,知道自己害病一事与赵文华关联不大,是以开口道:“大兄,我这害病,只怕要休息些时日,那胡宗宪的事,先这么搁着吧。”

    赵文华说道:“世蕃,还说什么胡汝贞,你先养病,等病好了再说,他的事又不急在这一时,回去我和他说。”

    见严世蕃确实虚弱,赵文华又说道:“你先安心养病,等好了,大兄再给你安排些好去处,保管让你满意,我先回去了。”

    严世蕃摆摆手,赵文华便贼眉鼠眼地躲着欧阳淑端,从严府溜了出来。

    此刻天已然亮了,骑上马匹,赵文华揉了揉还在疼痛的耳朵,想了想,便往刑部赶去,去找胡宗宪。

    此刻,在乾清宫打坐修行的朱厚熜,心中一片安宁,衣锦还乡之后,便了却了一桩心事,父母以帝后之丧葬规制葬在显陵,为持续了十七年争斗的“大礼议”画上了圆满。

    朱厚熜嘴角含笑,这满朝文武,从杨廷和开始,到现在的夏言,哪个还敢与他作对。

    “皇爷,皇爷,翊坤宫来人,端妃要生了。”黄锦打殿外进来,对着端坐在矮榻上的朱厚熜说道。

    朱厚熜睁开双眼,高兴道:“端妃要生了摆驾翊坤宫。”

    然后对着一旁与他一同修行的陶仲文道:“上师且坐片刻。”

    陶仲文睁开双眼,笑道:“贫道恭贺陛下。”

    黄锦连忙吩咐内侍准备轿子,朱厚熜便坐在轿子里,抬到了翊坤宫中。

    此刻的翊坤宫,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曹端妃十月怀胎,今日却早产了几日,这可吓坏了一旁侍候的宫女,叫来宫中的稳婆,便为曹端妃接生。

    朱厚熜到了的时候,正是曹端妃最为关键的时刻,凄厉的叫声,令朱厚熜心中就是一紧,叫住一个刚刚从里间出来的宫女,问道:“端妃怎么样了”

    那宫女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启禀皇上,端妃娘娘有些难产,稳婆正在接生呢。”

    朱厚熜脸色难看,难产,这可如何是好,马上说道:“黄锦,快将陶上师请来。”

    黄锦躬身称是,命一个小太监骑着快马去请陶仲文。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曹端妃始终在凄厉的叫着,就是生不下来,朱厚熜焦急地来回踱步。

    片刻后,陶仲文自乾清宫匆匆而来,朱厚熜连忙上前拉住陶仲文的手说道:“上师,快些做法,端妃难产。”

    陶仲文在路上已然知晓此事,只是他心中没底,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过关,但是仍是做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施了一个道礼,心中一横,悠然道:“陛下莫急,贫道这就施法,护佑端妃娘娘平安。”

    当下,朱厚熜命人摆下香案,陶仲文便开坛做法,口中念念有词,嘴里一口符水喷出,火焰瞬间燃烧,符箓化为灰烬。

    说也奇怪,陶仲文刚刚做法,还未收功,屋内便传来一阵婴儿啼哭之声,屋外等候的众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而还在念念有词的陶仲文,在听见这声婴儿啼哭之后,一直提着的心放了回去,不紧不慢地将剩下的环节弄完,这才收住法式。

    陶仲文对着朱厚熜道:“恭喜皇上。”

    黄锦和周围的内侍宫女俱是下跪喊道:“恭喜皇上。”

    朱厚熜脸上带着笑意,又等了片刻,一个稳婆便抱着一个婴儿走了出来,来到朱厚熜身前,跪在地上将婴儿举起。

    朱厚熜接过他的子嗣,先是打开包裹的锦被,带着笑容的脸上,有些失望,但旋即高兴道:“黄锦,赏,朕又多了个女儿,高兴,赏。”

    黄锦在一旁笑道:“老奴先替大家伙谢皇爷赏。”

    朱厚熜将刚刚降生的公主递给稳婆,迈步进了屋子,曹端妃此刻筋疲力尽,沉沉睡着,有宫女在一旁为她擦拭脸上的汗水。

    见朱厚熜进来,其他人便施礼之后退了出去。

    朱厚熜拉着曹端妃的手,用手抚摸着她的脸,怜惜道:“爱妃,受苦了。”

    曹端妃迷迷糊糊,只是闭着双眼,不知道皇帝朱厚熜在身旁。

    朱厚熜陪了她一会儿,便又从屋中走出,见陶仲文还在院中候着,便开口道:“上师道法高深,端妃母子平安,全赖上师做法护佑,来人,赏上师百两黄金。”

    陶仲文连忙道:“贫道谢皇上赏。”

    朱厚熜又吩咐一旁刚刚回话的宫女道:“好生伺候端妃,朕晚些时候再来。”

    那小宫女连忙道:“金英一定会尽心服侍端妃娘娘。”

    朱厚熜便又带着陶仲文回到了乾清宫,又与陶仲文说了会话,陶仲文见天色已晚,便告退出了宫,返回了城西的元福宫。

    致一真人邵元节仙逝之后,梓棺便在锦衣卫、中官太监的护送下,回到江西龙虎山安葬。

    而陶仲文随着朱厚熜南巡,回京之后便依旧住在元福宫内。

    紫禁城,乾清宫。

    夜晚掌灯之时,朱厚熜便放下修行,开始批阅着奏本,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他喜欢夜晚批阅奏本和题本。

    待看到礼部上奏,言称内阁首辅夏言已然将御赐银章一枚连同他亲笔敕令一并上缴。

    又翻看了一下夏言的致仕归乡奏本,看着夏言情深意切,回忆过往的内容,感谢朱厚熜给他机会做内阁首辅的位子,并在最后恭贺朱厚熜圣体安康。

    陷入在曹端妃又生下一个女儿的喜悦之中的朱厚熜,开口对着黄锦说道:“黄锦,传旨给夏言,告诉他不用离京了。”

    黄锦应承一声,便又将那个鬼机灵冯保叫了来,让他到夏言府上传旨。

    冯保欢天喜地的出了宫,去年,被黄锦看上,冯保就被拨至司礼监六科廊写字,有黄大伴的赏识,冯保便平步青云,地位上升了不少,平日里宫里的太监见了他,谁不弯腰低头称呼一声冯爷。

    冯保来到夏言府邸,此刻的夏府,正在收拾东西,装满木箱的马车,在院子里候着。

    见宫中来人,夏言便出来接旨。

    冯保看着像是一夜老去的首辅大人恭敬跪在地上接旨,心中的骄傲涌起,连传旨的声音都大了许多,冯保说道:“夏大人,皇上旨意,让您老老实实待在朝中,不用离京了,当勤勉为国。”

    夏言见朱厚熜竟然挽留了他,眼泪差点掉落下来,但是止住内心的激动,跪着道:“老臣接旨,谢主隆恩。”

    冯保笑道:“夏大人,皇上旨意咱家也传到了,我看这东西,您也不用收拾了。”

    “自然,自然,还请贵人回禀皇上,老臣定不负皇上隆恩。”夏言起身道。

    冯保见夏言也没个表示,便也客套几句,回了宫中,见到黄锦后,也没有说夏言坏话,只是道:“夏大人接了旨意之后,便马上将装好的几十口大箱子,又抬回了屋中。”

    黄锦在宫中多年,岂会不明白冯保的言外之意,也不点破,挥手让他退了下去,便也转身进了乾清宫侍候在朱厚熜身旁。

    却说夏言得了旨意,长出一口气,吩咐下人将收拾好的金银珠宝等物又放回屋中,自己便到了书房,坐在椅子上想着事情。

    经历一次大悲大喜,此刻也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这皇帝的秉性,更加让人琢磨不透,自皇上登基之后,一向尊崇礼仪,不然他夏言也不会在众多朝臣中崛起,只是,为何近段时日,一向尊崇礼仪的朱厚熜似是变了一个人。

    先是坚持要南巡,夏言便强烈反对,后来又在承天府命群臣上贺表,夏言亦是反对,莫非要学那趋炎附势的严嵩不成。

    此次,虽然被朱厚熜剥夺了少师、太子太师的官衔,但仍以少傅、太子太傅入内阁值勤,倒也不至于一贬到底。

    城西,严嵩府邸,自从严世蕃病了,严嵩便也没有太过关注朝堂之事,但是还是有上门的人将朝中的动态告诉他。

    此刻,锦衣卫陆炳就坐在堂上,与严嵩攀谈。

    陆炳说道:“世蕃兄此时害了病,幸亏安然无恙。”

    严嵩道:“文孚,小儿的病,倒是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右眼怕是要不能视物了。”

    陆炳疑惑道:“怎会如此”

    “不提也罢,文孚,自承天府回京,皇上也不上朝,你与皇上交好,可要私下劝谏一番”严嵩问道。

    陆炳笑了笑,说道:“严大人倒是高看我了,如今我也只是窝在南镇抚司,做个闲散的闲置,管些仪仗军匠,哪敢过问朝堂之事,大小事情,都有陈寅大人过问,大人可莫要说笑了。”

    严嵩见陆炳如此表示,点头说道:“倒是委屈文孚了,这待在南镇,没什么大案子查,也是一件轻松的差事。”

    陆炳说道:“我倒是想再进一步,只是……”

    严嵩知道他的想法,只是他这南镇抚司管事也只是一个闲散的职位,上面还压着一位蕃邸老人陈寅,什么时候熬出头,还怕不知道呢。

    严嵩笑道:“南巡之时,文孚火中将皇上救了出来,虽然尚未有封赏下来,但是也不用着急,皇上心中定然念着此事。”

    陆炳笑道:“我倒是不在意这些小事,南巡之后,我等锦衣卫兄弟,险些将皇上置于险地,不求问罪便可以了。”

    严嵩问道:“近日,锦衣卫中可有什么事情发生,陈大人可曾做了什么事情”

    陆炳笑道:“倒也没什么动静,只是近日我心中颇为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被我遗漏了,大人可有什么提点的”

    严嵩说道:“此事,还要多加小心,不可大意。”

    陆炳说道:“只要宫中不发生变故,倒也没什么。”

    这时,严世蕃突然从内屋出来,只见他右眼包裹着,见到陆炳,便笑道:“文孚,可是来看我的。”

    陆炳站起身问道:“世蕃兄,身体可是好些了,我听闻兄长害病,便过来探望。”

    严世蕃坐在椅子上,说道:“没什么大事,还死不了。”

    严嵩起身道:“世蕃陪着文孚稍坐,老夫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陆炳客气道:“大人请便。”

    严嵩便回到自己的书房,拿出青藤纸,用朱笔撰写青词,这段时日,他已经撰写了好几份青词,等着上奏。

    朱厚熜对着青词痴迷,多少大臣都被这青词折磨的苦不堪言,严嵩也不例外,他就是靠着写青词才爬到了如今的地位,要想更进一步,只怕还要再努力一些。

    严世蕃陪着陆炳说话,聊起胡宗宪,严世蕃笑道:“不瞒文孚,此人确实颇有才干,只是在刑部观政,浪费了光阴,改日,叫到一处,一起饮酒,大家互相认识认识。”

    陆炳说道:“既然如此,就等你病好了之后,咱们一起寻一处地方,好好聚聚。”

    严世蕃笑道:“定不会让文孚失望。”

    两个人便在这里东拉西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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