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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火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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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嵩府邸,书房之中。

    一盏青灯下,严嵩皱着眉头,手中握笔,蘸着朱砂,正在青藤纸上,撰写着青词。

    作为一个饱读圣贤书的文人,严嵩是打心底里看不起笔下写的青词,但是当今圣上好道,不曲意逢迎,怎么保住屁股下坐的位子。

    纵有天大本事,不得权利施展,又能如何。

    人啊,得换个活法,严嵩想着事情,有些分心。

    想到如今的内阁首辅夏言,还有那内阁次辅顾鼎臣,这二位无非就是青词写的好,这才得了圣眷,入了内阁,做了阁臣,掌管军国机务。

    严嵩放下手中的朱砂笔,细细看着刚刚写的青词,仔细揣摩,这写青词容易,但是能写出让皇帝朱厚熜满意的青词,难。

    严嵩叹了一口气,将刚刚写好的青藤纸,团做一团,扔在了地上。

    他想起了夏言,这位曾经的至交好友,虽然脾气差了些,但是严嵩对他敬佩不已,夏言撰写的青词,不仅言辞优美,而又深得帝心。

    虽然,朱厚熜对夏言已由喜爱转为厌恶,但是还舍不得夏言去职。

    暂且忍耐,严嵩想着。

    门外,脚步声响起,而后书房门便被推了开,严世蕃晃动着肥胖的身躯挤了进来。

    “爹,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严世蕃眯着眼睛,看向坐在椅子上,周围满是纸团的严嵩。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严嵩皱眉,呵斥道:“整日花天酒地,沉迷逸乐,误了正事。”

    严世蕃弯腰捡起一个纸团,打开看了一眼,念道:“圣天子即位十有七载,明饬庶治,协和兆民,既正郊祀,既崇庙祀廼稽古礼。”

    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严嵩,笑道:“爹,您这青词大有长进啊,这篇就不错,怎地扔了”

    严嵩仍是一副嫌弃的模样,说道:“写不下去了。”

    严世蕃将那揉作一团的青藤纸展开,放在桌上,取过朱砂笔,俯下身子便接着严嵩写到一半的青词,一气呵成续写下去。

    只是片刻,严世蕃收住笔,而后笑道:“爹,您看我写的如何”将那写满青词,皱皱巴巴的青藤纸递给严嵩。

    严嵩取了过来,借着灯光,细细研读,半晌才道:“写的不错,滚出去吧。”

    “好嘞,爹,您老早些歇着,别老让我娘独守空房。”严世蕃嬉笑道。

    严嵩作势欲打,严世蕃晃动着肥胖的身躯逃离书房。

    严嵩看着儿子笔下的青词,不禁出声念道:“荧荧煌煌烂天章兮,天心宠嘉,圣孝备兮,圣德广运望如云兮,临照四方光八表兮,於万斯年旦复旦兮。”

    “这个逆子,倒是有些文采。”严嵩摇头叹道。

    严世蕃离开书房之后,便往自己的院落走去,此刻,夜已深,静悄悄地,走过一段很长的长廊,这才到了自己独居的院子里。

    停下脚步,严世蕃想了想,还是回了自己夫人熊氏的房间。

    待推门进了房内,却点着灯火,熊氏合衣躺在床上,睡得很轻,听见声音,便睁开了眼睛。

    见严世蕃回来,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

    “夫君,你回来了又喝了酒”熊氏为他宽衣,轻声问道。

    严世蕃点了点头,脱去外衣,在屋中背着的水盆里洗了把脸,便躺在了床上。

    熊氏见他不愿意讲话,便吹熄了灯,也躺在了严世蕃的身旁。

    严世蕃的夫人熊氏,生的端庄秀丽,乃是南昌府版湖熊家之女,与严世蕃同年生人,但是比严世蕃大了几个月,今年尚是二十六岁的年纪。

    躺在床上,熊氏听见严世蕃的鼾声想起,不禁暗自垂泪,嫁入严府多年,却始终未给严世蕃生下一儿半女,所以即便是严世蕃纳了几房小妾,在外风流快活,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严世蕃虽然对夫人熊氏恭敬有加,却少了夫妻生活的乐趣,每每想来,熊氏俱是郁郁寡欢。

    暗夜里,伴随着严世蕃的鼾声,伊人独自落泪,感伤不已。

    而此刻,回到家中的陆良,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一会看看陆贞娘,一会看看素素姑娘。

    素素姑娘站在屋内,与站在一旁的陆贞娘,犹如两只掐架的公鸡一般,谁也不相让。

    “贞娘,听话,素素姑娘只是借助一晚,明日就送她走了。”陆良说道。

    “我才不要和这个女人睡在一起。”陆贞娘撅着嘴叫道。

    素素笑道:“陆公子,这就是你的妹妹”说完,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陆贞娘的头,被她躲了过去。

    素素放下伸出的手,又看了看这间堆满杂物的小屋,颇为意外。

    陆良见此,说道:“素素姑娘,要不我送你,到外面寻一间客栈如何,我这里实在简陋,怕是委屈了姑娘。”

    素素面纱下的表情不变,只是那双眼睛却是泛着笑意,摇头道:“天色这么晚了,我就住在这里。”

    陆良无奈,想了想,又接着道:“隔壁倒是有间空房,只是多有不便。”

    素素姑娘看着陆贞娘,然后从怀里摸出来一个荷包,对着陆良说道:“陆公子,烦请您回避一下。”

    陆良笑道:“可是要贿赂我这妹妹怕是难了。”

    素素姑娘犹是说道:“公子请。”

    陆良便笑着踏步出了房间,来到院子中。月色下,听着蛐蛐叫声,不由得抽出了腰间的制式大明刀。

    寒光闪过,陆良一个健步窜出,便习练起刀法。

    一招一式,虽是有板有眼,但是少了些杀意,陆良却不在意,乐在其中。

    想起还未归来的醉道人,陆良手中的刀便慢了下来。

    “咳咳!”正房内响起了刘金喜老娘的咳嗽声。

    陆良停了下来,又想到久未归来的刘金喜,心中不免多了一些忧虑。

    “陆公子。”素素的声音传了出来。

    陆良收起手中的长刀,踏步进屋。

    “哥,素素姐姐从今天开始就住在这里了,你再找个地方睡觉吧。”陆贞娘翻脸无情,指了指门外说道。

    陆良回道:“我可是你哥。”

    陆贞娘又道:“难不成你忍心让素素姐姐流落街头,被坏人抓走么”

    陆良看着一言不发的素素,只好道:“好,我去刘大哥屋中睡,素素姑娘,照顾好我妹。”

    素素姑娘点头道:“我会照顾好贞娘的。”

    陆良便拿了几件衣物,和自己平日里用的洗漱用品,便推开了刘金喜的房门。

    借着灯火,陆良随意看了一眼这简单的房间,便拽出来刘金喜的被子铺好,躺在了上面。

    只是,刚刚躺下,陆良便被一股猛烈的气味熏的咳嗽了两声。

    “这是有多久没有洗过了,怎么这么臭。”陆良自语道。

    但是起身看了一眼,没有多余的被褥可用,只好又忍着这股味道,合衣而睡。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

    还未等陆良收拾利索,素素姑娘便已和刘金喜的老娘有说有笑,一起拾掇院子。

    “娃子,你今天到外面给丫头买床被褥,还有洗漱的物件,另外再找个匠人,将你那间屋子收拾一下,从今往后,又多了一个人陪我这个老太婆了。”刘金喜的老娘对着陆良说道。

    素素姑娘则是开口道:“麻烦陆公子了。”

    陆良诧异道:“不是说好的暂住一晚么”

    “又说胡话,赶快出门去置办。”刘金喜的老娘催促陆良出门。

    陆良无奈,便洗了把脸,穿好衣物,便出了家门。

    大街上,行人渐多,陆良先是去了一趟绸缎店,让人送几套被褥上门,又选了一些好花色,同样吩咐店铺的伙计,上门为家里的老中少三个女人做几套衣物,待付了铜钱之后,陆良便来到了南镇抚司。

    恰巧,一个颇有些面熟,但是陆良叫不上名字的校尉正在院子中打扫。

    “陆炳大人可在”陆良问道。

    那校尉认识陆良,便回道:“大人正在里面。”

    陆良笑道:“多谢。”便大步进了里面。

    还未进屋,便听见陆炳那爽朗的笑声传了出来。

    “天章,来,再喝一碗。”陆炳大声道。

    “大人,实在不能再喝了,待会还有要事。”袁天章推辞道,他一早上碰到陆炳,便被拉来喝酒。

    陆良站在门外,敲着虚掩的房门,高声道:“大人,卑职陆良求见。”

    陆炳道:“进来。”

    陆良推门而入,一股酒气扑鼻而来,只见陆炳左手拿着一个装满酒水的大碗,右手拿着一根铁钎子,串着两个鸡腿,正架在一个火盆上烤着。

    对面,坐着一位壮汉,却是北镇抚司都指挥佥事袁天章,手中同样拿着一个酒碗。

    “陆良啊,不在北镇好好当值,跑我这里做什么”陆炳眼睛看了一下,便又低头去烤他的鸡腿。

    “卑职见过两位大人。”陆良连忙行礼。

    袁天章见陆良进来,连忙起身说道:“大人,陆兄弟想必是有事情,我就不打扰大人了,卑职告退。”

    陆炳抬起头,笑道:“又被这小子搅和了,行了,喝了这碗酒,忙你的去吧。”

    袁天章一饮而尽,便拍了拍陆良的肩膀,转身离去。

    “来,坐。”陆炳指了指袁天章刚刚离去的位子说道。

    “谢大人。”陆良便坐了下来,而后从怀中摸出一个纸条,又接着道:“大人,请看。”

    陆炳放下烤鸡腿,伸手接过陆良递过来的纸条,看了两眼,神色不变,而后将这张纸条扔进了面前的火盆中,一缕青烟飘过,那张纸条便化为灰烬,不复存在。

    “从何而来”陆炳问道。

    陆良回道:“那夜,有人将此物扔给我,便与人厮杀,而后那人似是被躲在暗处的人,用火铳击中身亡。”

    陆炳又问道:“那人可还说了些什么没有”

    陆良道:“那人让我将此物交给夏言大人。”

    陆炳道:“那你为何不将此物交给夏阁老,却要给我”

    陆良正色道:“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不可不报。”

    陆炳看着陆良的眼睛,而后突然放声大笑,用满是油腻的右手拍了拍陆良的肩膀,说道:“我果然没看错人,好小子,以后没人的时候,叫我叔父便可。”

    陆良忍着肩膀被拍打的疼痛,回道:“是,叔父。”

    陆炳指了指地上的酒坛子,说道:“陪我饮酒。”

    陆良拿起酒坛子,为陆炳倒满,便说道:“叔父,我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叔父能否应允”

    “何事说来听听。”陆炳一饮而尽,而后叫道:“痛快。”

    陆良斟酌了一下,这才说道:“我想要打造一支手铳。”

    陆炳放下大碗,看着陆良说道:“小子,朝廷有明令,不得私藏火器,你小子打造手铳,想要干什么”

    陆良说道:“不瞒叔父,我自从入了锦衣卫,凶险之事遇到甚多,便是想搞一支手铳,留着防身。”

    “不想着好好习练武艺,净想些歪门邪道。”陆炳呵斥道。

    陆良见陆炳不答应,只好起身告退。

    陆炳在陆良快要走出屋门时,突然出声道:“自己去火器所,去寻李铁匠。”

    陆良大喜,回身抱拳施礼:“谢叔父。”

    “滚吧!”一根鸡腿骨头,从后面砸了过来,打在陆良的身上。

    迈着欢快的步伐,陆良便离开了南镇抚司,去往火器所。

    大明朝对于火器管理甚为严苛,京城禁卫军中三大营之一的神机营,便是一支全部武装火器的军队。

    永乐八年,征交趾时,成祖皇帝朱棣得神机枪炮法,特置神机营肄习。

    后来,朱棣更是在亲征漠北之战中,提出了“神机铳居前,马队居后”的作战方略,是以,神机营配合步兵、骑兵作战,发挥了重要作用。

    作为京军三大营之一,神机营装备有火枪、火铳、火炮等。

    但是军器制造隶属工部虞衡清吏司管辖的军器局以及内府管辖的兵杖局。

    锦衣卫南镇抚司掌军匠,便也拥有了一些火器制造的能力,虽然南镇抚司的火器充其量只是些火铳,但胜在可以安排工匠们打造。

    在陆良有心留意下,便了解了一些内情,这才上门用那个消息换取陆炳的同意,打制一支专用手铳,用来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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