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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哥哥,你讨厌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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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降临时有多冰冷，光明浮现时就有多温暖
这个真实的幻境，这个停滞在同一天整整一万年的牢笼，随着怪物的身体化作漆黑的雾气，一同飘散在风中
阳光，依旧耀眼而热烈
他们一行人兜兜转转，又一次的回到了长寿村的村口，可是这一次，所有人都明白，这里就是真实的无天大陆，那个幻境，那个时间节点里的人和事，永远的消失了
炎如玉不再像一个发狂的疯子，他久久的凝望着长寿村，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向村中走去
王钧也有所意动，想要跟上去，可柯绮忽然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服，却一言不发
王钧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心中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现在情绪低落着呢，你最好去陪着她，不然以她现在的状态，很难说会出些什么事”
王钧一愣，随即大喜：“王二！你回来啦”
王二懒洋洋的敷衍道：“我一直在的，只不过在那个鬼地方我的灵魂力量太过薄弱，没办法和你对话，我还以为凭我们的默契你应该知道我在的”
王钧暗暗的啐了一句：“我和你哪来的什么默契，你是喝了几斤啊醉成这样”
王二：“……”
对嘛，这才是我们熟悉的魔神大人的风格嘛
王钧勾了勾嘴角，握住了柯绮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一切有我在呢”
柯绮红着脸把手抽了出来，默默的低下了头
王钧回身招呼了一声：“喂，霖铃，你也跟我们一起进去吧”
小萝莉把头一扬，甩着双马尾“哼”了一声道：“那是自然的咯”
……
长寿村还是那个长寿村，但是在众人眼中，这里的一切却处处透露出熟悉的诡异
如果说他们刚刚是在一个扭曲的时间节点里，那里的时间会重置村子里的一切，每一天都是相同的
那么现在回到了现实中来，却还是能从村子里的每一处细节，见识到和时间节点中万年前的长寿村分毫不差的模样，这可就有些太恐怖了
整整一万年，没有时间节点的强制限制，这里的人们却还是如同万年前的那般模样
每一处细微的小细节，都也完全一模一样
这样的事情说出去，恐怕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任谁都知道，时间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一万年的时光，本该足以将这里的一切打上时间的烙印，可事实上是，连村子东边那颗老树下面的大石头都是棱角分明，如初模样
时间的力量，在这村子里失效了
炎如玉像一个喝醉了酒的醉汉，摇摇晃晃的在村子里前行，他不知道自己是想去往哪里，不知道自己是想寻找何人
然后他止住了脚步
整个村子的村民，都聚集在了一起，彼此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他们远远的看着炎如玉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然后停在他们面前
村长拄着拐杖向前走了两步，脸上依然是他们最初到来时的那副表情：“英雄，欢迎回来，我们等待你们的到来，已经等待了一万年”
炎如玉脸上忽然露出了孩子般的惊慌失措，他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村长也并没有打算让他说些什么，在顿了顿，等待王钧他们全数到齐之后，这位老人继续自顾自的道：“你们应该都看到过我们变成了何种样子，也知晓了我们现在的身份”
众人默然
他们当然知道，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眼睁睁的看到过，在那场漫天的毒雨中，村中的万物都在被腐蚀
毒雨落到人的身上，直接就融入到他们的身体里，他们穿的衣服被腐蚀，他们的肌肉开始僵化，他们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雕塑一样在原地动弹不得
只能无助的感受着身体里血液被毒雨一点点的取而代之，所有的身体器官都在毒雨的浸泡中融化，连四肢百骸也都在一同融化
那样的痛苦，足以让他们发疯，可他们除了口中发出骇人的哀嚎，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就算是躲在屋子里的村民，也无法幸免于难，毒雨直接穿透房屋，无孔不入，长寿村的土房子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形同虚设
慢慢地，他们不再能发出痛苦的哀嚎，但所有人都相信，那绝不是因为他们不再痛苦，而是因为他们已经无法再发出声音
当体内所有的血液都已经是粘稠的黑色毒雨，人们的身上就开始往外渗出淤泥，这种类似柏油的黑色淤泥不仅粘稠，而且还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怪味
这一幕王钧他们都很熟悉，他们就是被这种怪物送到这个扭曲的时间节点里来的
大地之上，万物凋零，没有任何生命能够逃脱死亡的结局
可死亡，远远不是他们的结束，他们还会变成怪物的爪牙，祸乱世间
或许是因为并不属于这个时空，所以无论是王钧，炎如玉，还是柯绮和霖铃，都没有受到毒雨的任何影响，可同样的，他们也影响不了任何人
哪怕炎如玉张开天火之壁，哪怕王钧让琳召唤出坚果之墙，都无济于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村民们变成这种怪物
长寿村的村长倒是很想的开，或者说，他们所有人都很想的开：“我说你们是英雄的原因，现在，你们也应当可以知晓”
他们的眼光中充满了热切的鼓励，可无论是谁，都只能在这目光中偏过脸去，不愿与他们对视
村长好像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一样，反而主动开导道：“我们是怪物，是存在了整整一万年的怪物，我们活着的时候就无人问津，坤末城，离火城，没有哪座大城市愿意多看我们一眼”
“现在我们死了，就更是应该被消灭的怪物了，英雄们，放任我们继续活下去，只会危害这世界，我们是世界的黑暗，是大陆的蛀虫，我们应当死在你们的剑下”
“不，不，不是的，”炎如玉摇着头，低声否认：“不是这样的，你们不是蛀虫，你们是被那个怪物变成了这副模样，我们的敌人，是那个从天而降的怪物，而不是你们！你们是无辜的，你们没有做任何危害无天大陆的事情，你们不应该死的……”
村长忽然冷笑一声，打断了炎如玉：“呵，你觉得，莎莎这么小的小丫头，是为什么会跑到离村子那么远的地方”
“对于这大陆，我们的心中有恨！那些自始至终高高在上对我们的性命不管不问的大人物，他们过着繁华的生活，他们根本不关心我们这些人究竟是活着的人，还是死人变成的怪物！”
“莎莎就是想要发泄这心中的恨，她本想将那座城里的人都变成怪物的，可惜呀，她的力量太弱了，可是，我们呢”
“不…不…”炎如玉摇着头，却无法找出理由来反驳
村长的冷笑变成了狞笑：“既然你们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那么这个恶人，就由我们来当吧，这么善良的人，为什么不来陪我们一起痛苦呢”
说着，他忽然抓住了另一个村民的手，二人身上的皮肤立刻发出了“嗤嗤”的声音，大片大片的脱落下来，露出了里面黑色的淤泥，更恐怖的是，村民身上的淤泥忽然像受到引导一般，与村长合为一体
紧接着，所有的村民都自发的把手伸进村长身上的淤泥中，所有的人，都在互相接触的时候，开始融为一体
原来，这就是他们不能拥抱的原因吗
炎如玉定定的看着这一切，手中的剑都在颤抖，他不是害怕，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所有的村民都已经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一个无比巨大的黑暗淤泥怪人，然而这还不够，就连那些孩子们也都开始把手贴在怪物的身上，脸上一片平静，甚至有了一点神圣庄严的味道
这个融合的过程是无声的，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都只是默默地，顺从村长的意愿，彼此融合，只有莎莎，她在把手贴到怪物的身上时，很小声，很平静的说了一句话
“哥哥，莎莎是个怪物，是个丑陋的怪物，莎莎永远也没机会长大了，对不起，哥哥，你说的长大后才能体会的心情，莎莎不会有机会体会到了，哥哥，你会讨厌这样的莎莎吗”
炎如玉的脸上忽然流下两行泪来，他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发不出声音，他看着莎莎一点一点的与本来就无比巨大的淤泥怪融为一体，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最后的最后，他似乎看见莎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就像是一万年前，那个在广场上为他们唱着古老歌谣的女孩一样
她不是怪物，莎莎不是怪物！
炎如玉想要大吼，想要冲过去抱住莎莎，可是一阵强大的力量波动将他击飞出去，摔倒在地。
那怪物用人类无法发出的声音咆哮：“谁也别想打扰伟大的幽寂大人，绝不会，让你们过去！”
这是他们所有人，共同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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