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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择木而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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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说的对，快、快派人给朕去找，即便是将盛京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余孽找到。”言季忽然就慌了神，“去把那姓林的和姓裴的给朕抓起来，严刑拷打，他们一定知道容潜的下落。”
一旁听候的卫襄刚要领命，却被谢予安抢先：”陛下若是信得过微臣，不如让微臣去试试，毕竟……微臣与他们曾经还算有些交情。况且这些有头有脸的旧臣本就是硬骨头，酷刑恐怕对他们没用。”
言季想了想，大手一挥：“这件事交给丞相去办，卫襄，继续给朕驱散那些聚集在林府和裴府领救济的百姓，无论用什么方法绝不能让他们成事，若有违令者，给朕杀一批以儆效尤也不是不可。”
“是。”
谢予安与卫襄一同走出书房，行至不远处，谢予安率先开了口：“禁军上回已经见识过百姓们对林太傅和裴大人的维护，如今准备如何行事”
卫襄想也没想：“圣上松了口，我就没什么好顾及的了。如圣上所言，对这群暴民，杀鸡儆猴是最有效的办法。”
“统领此言差矣。”谢予安边走边道，“听我一言，不要闹出人命才是最好。”
卫襄满脸疑问看向谢予安。
“陛下刚入京之时，最头疼的问题是什么”谢予安说。
卫襄想了想道：“不得人心，没有百姓拥护，偌大的京都百姓却寥寥无几。”
“没错，如今你若真的闹出血案，百姓们会将这笔账记在谁的头上”谢予安停了停，给足了卫襄思考的时间，这才继续，“自然是记在了陛下头上，届时天子与众民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甚至还不如当初刚驻京都之时，这不是在给陛下添麻烦吗”
卫襄默了默：“丞相大人这些话方才为何不当着陛下的面说”
“陛下正为这些事焦头烂额，正是要出气的时候，我难道要跟他说这群让你生气的东西你不能打不能骂，还得忍着，陛下这心里哪里过得去啊”谢予安摇摇头，“咱们现在是既要哄着陛下，还要为陛下把事办好，更要将目光放长远些，顾及到以后陛下与百姓的关系。”
听君一席话，卫统领竟觉得恍然大悟，难怪人家能当丞相，成为陛下面前的红人。
“丞相大人为了陛下，为了靖国付出的心血，让卫某自愧不如。”卫襄实实在在地敬佩。
谢予安摆了摆手，叹道：“为君分忧而已，分内之事！”
然而京中尚未翻出前太子的下落，陆封已从西南调遣了两万精锐，打着光复大顺的旗帜势如破竹直接开往盛京。
京中下派到各地的守备军堪堪守城半年，尚未成气候，便要对上在战场驰骋惯了的西南军，当即吓了个腿软。
再加上朝廷拖欠的俸禄一直没到位，众人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憋屈。
消极怠战的结果就是，众人在守备大人的指挥下装模作样抵抗了一下，便开了城门。
西南军一路北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盛京守备名叫霍忠，年过四十，有妻有母，有儿有女，跟着言季在盛京站稳脚跟之后，便将一家人都迁来了京城，如今看此态势，却有些后悔当初的决定。
“守备大人！”
夜幕降临，霍忠刚从城楼上下来，准备回家，便见路边停着一辆马车，车帘打起，露出谢予安一张温润俊朗的脸。
“丞相大人”霍守备有些诧异。
马车上。
“大人说有人想见我，究竟是什么人”霍忠有些好奇，京中卧虎藏龙，他这样高不成低不就、老老实实做个守备的人，到底是引起了什么大人物的注意，能让当朝丞相亲自相邀。
谢予安笑了笑：“霍大人不必紧张，去了相府您就知道了。”
霍忠被谢予安迎进府中，便在偌大的丞相府院子里见到了自己那双儿女。
两个孩子都是八九岁正爱玩儿的年纪，跟一个俏丽的女子在院中投壶，玩儿得不亦乐乎，看见父亲，惊喜地喊了一声便扑倒他怀里，撒娇叫着爹。
陆桑桑上前轻抚着其中女孩儿的头，朝霍忠道：“大人的这双孩子当真是可爱。”
“……”他进门看到自己孩子的时候便已知晓这是场鸿门宴，眼前人这么一说，他的心又凉了半截。
“霍大人，里面请。”谢予安朝霍忠做了个请的手势。
后者这才回神。
“大人不必担心，我在这儿陪他们！”陆桑桑说。
霍忠手有些颤抖，在两个孩子头上摸了摸，交代一声要听话，便跟着谢予安进去了。
陆桑桑站在院子里，明日陆封便能到盛京，成败在此一举，不过他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她却知道另一场告别即将到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霍忠跨了进去，面前是一桌上好的酒菜，那头一扇屏风挡着一个男子，男子侧坐，明朗清晰的侧脸弧度以及挺拔的身形映在屏风上。
“大人请坐！”谢予安情人落座，他也撩起袍子坐下，“大人肯定还没来得及用晚饭，咱们边吃边说。”
霍忠哪里还有心思吃，甫一坐下粗糙的手便握成了拳搭在膝盖上，微微颤抖。
“霍大人不必紧张，今日请你来不过是有些事想听听大人的看法！”屏风那头传来一道低沉且好听的男声。
那人仿佛能看透他一般，霍忠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暗自猜测里头究竟是什么人，只听声音看这身形，年纪应该不到三十。
如此年纪却能让丞相为其办事，此人身份定不简单。
谢予安朝屏风上的影子看了一眼，这才道：“想必霍大人也知道，西南军明日便会抵达盛京，盛京这场恶战是避免不了的了。”
说起这件事，霍忠也是忧心忡忡：“下官也没想到西南军会来得这般快！”
要怪只怪那些轻易为西南军敞开城门的地方，人家队伍一路打来，连一成的折损都不到，京中虽是重防，可也让他倍感压力。
“没想到”谢予安面露惊色，“怎会没想到两万西南军皆是精锐，谁不要命了真的敢跟他们正面大动干戈明知上去就是送死，还不如开门放行，万一西南军成事以后还能记着他们的好呢”
霍忠蹙眉看着谢予安，似乎不赞同他的说法：“丞相大人此言何意”
难不成让他也跟那些人一样，到时候直接束手就擒
“丞相大人的意思很明白，人这一辈子，求的不就是一个字嘛！”那头的陌生男人开了口。
“……”
“活。”屏风那头的人继续道，“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能看着自己的儿女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活着才能有机会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活着才能与自己相爱的人相伴一生。”
谢予安给霍忠斟上一杯酒：“不知大人是否还记得，靖安军当初是如何进驻盛京的”
“当然记得。”霍忠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似乎已经意会到他们请他来的目的。
“记得就好。”谢予安说，“当初……也就是半年多以前吧，我身为大顺朝堂的命官，亲自替靖安军开了城门，您可知是为何”
霍忠抬起已经有些松垮的眼皮看着他。
“言季有句话说得不错，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我便是如此。”谢予安云淡风轻道，“大顺气数将尽的时候，我选择了靖安军，如何新帝登基，我便是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丞相。可眼下，霍大人您觉得这靖国还能撑多久”
霍忠被他这番话惊的瞳孔都缩了缩，身为臣子不思“忠”，只求独善其身，如此善变，如何能为一国柱石
“霍大人一定认为我是个小人吧！”谢予安混不在意道，“其实不是，我只是懂得变通罢了！命都没了，谈何为国尽忠，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呢再说，如今这位天子掌政，您觉得他将这靖国治理得如何”
霍忠脸色沉沉，背地议论天子，乃是大不敬。
“霍大人不必担心，我这里安全得很，今晚我们便敞开来说说。”谢予安安慰道。
霍忠沉默半晌，猛地拿起面前的酒杯仰头灌下：“要我说，如今陛下被身边那堆人蒙蔽了圣听，不说靖国，只说这盛京便是一团糟。从上到下的官员个个攀着关系，那些人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就是披着官皮的草寇流氓。”
他这话倒是半分没有夸张，当初陆桑桑只出门一次便窥伺到冰山一角，可想而知百姓的生活都被那些人给祸祸成什么样了！
“霍大人胸中有大义，不该与这班披着人皮的禽兽为伍。”里面的人站起身，缓步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霍忠目光上移，看着眼前这个即便穿着素衣也依旧气度不凡的男人，他没见过前朝的太子殿下，可就在这一刻，他敢肯定，此人便是大顺的太子——容潜。
谢予安起身拱手行礼：“太子殿下！”
等霍忠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自觉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似深怕冒犯了这位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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