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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烛火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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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风吹拂过柳岸,湖面泛起无声的涟漪,不知眠的鱼儿探出水面,吐着泡泡又悄然游走。山谷里的万物复苏总早了那么一些些,在夜里悄悄开放的花朵,带着一点点香气,顺着窗的缝隙溜进了屋里。

    外屋的素心睡梦中感觉清风微凉,翻了个身,重新掖了掖自己的被角,迷迷糊糊想着,还是不要那么快让人把床幔换成纱帐的好。

    清晨人还未醒,便打上了喷嚏,刚想起身,反而觉得脑袋懵懵的,想来是昨夜里着凉了。

    顾卿烟闻声过来,瞧见素心面色不大好看,伸手放在她额头上,额头滚烫,顾卿烟忙叫了旁人去百草堂找人过来。

    “主子。”素心开口第一句,哑着嗓子,着实难受。

    顾卿烟便不再让她说话,坐在她床边:“无妨,今日我不在院里,你就好生歇着。”

    说着又将素心按回到床上,帮她裹紧了被子,又问了还有哪不舒服的地方,素心摇摇头,顾卿烟这才放心一些。

    回过头去,见外屋窗户半开,心想,虽已是冬春交替,但这早晚的风还是凉,也不好怪素心没注意,自己走过去,先把窗户关上了。

    正好沈三娘过来送早饭,知道了此事便说下去煮了姜汤再给送过来。

    顾卿烟道:“乳娘,今日我要去石门,院中和素心三娘多多费心。”

    沈三娘应着:“主子哪里的话,互相照应我们应该的。”

    素心也一旁谢过沈三娘,又想着没人给顾卿烟梳妆,怎么说着都要起身。

    顾卿烟只得又把素心按回去,说:“你好好躺着吧,一日两日的我自己也不是不能够,你再折腾一趟,又得多躺些日子。”

    说完自己进了屋,自己收拾了。顾卿烟终归不是深闺女子,自己挽发、梳妆、更衣也干净利落,不多会儿功夫也就好了。

    用过早膳,便去云澜院找百里墨,两人一起往石门去了。

    还是石门的正厅,三三两两点着灯,不算太明亮,只是刚刚好能看清。

    百里墨绕到了正厅一侧的屏风后边,顾卿烟坐好,冬青便进来汇报了。

    “参见主子,三爷。”

    “昨日情况如何”顾卿烟问。

    冬青:“回主子,昨日的饭菜他们都没有碰。”

    顾卿烟点头,这是她意料之内的事,如果这些人只一日便定力不够,那他们早就开口了,何须她在这费脑子。

    “行,我知道了,把人带上来吧。”

    “是。”冬青说完朝门口招了招手,不多会儿,冬染便带着人来了。

    今日这人比起昨天那人,一上来有些局促不安,这还出乎了顾卿烟的意料,正当她想着怎么开口,便见冬宣拿着烛火,把大厅内原本暗着的灯都点亮了。

    一时还有些晃眼,顾卿烟扭过头去缓了缓,等她再转过来时,发现面前的人方才的局促已经平缓,顾卿烟想到了什么,坐回椅子上,看了一眼屏风后,看见百里墨侧着身朝她点点头,她这才开始她的表演。

    与其说她是在问话,不如说她是在跟对面的人对赌,她在赌他们谁先妥协,她的妥协无非是直接动手,而对方的妥协便是告诉顾卿烟她想知道的一切。

    “今天是第几日了其实昨天我就在想,你们的上家没有得到你们的消息他会怎么做不过好在也不用我怎么猜,终会有人告诉我,而我只需要做我能做的就好。”

    顾卿烟玩味的说着,话语中的意思模棱两可,留给那人暗暗揣度。

    自己悠哉悠哉的走到一盏灯前,示意冬青取下灯罩,自己拔了头上的发簪,玩弄着跳动的火苗。

    原来有人怕光,便会有人怕黑暗,有人怕人潮拥挤,便有人怕形单影只。

    顾卿烟忽然说起这大厅,像是一个故事的讲述着,除了她,在座的便都是看客。

    “石门本就在桃花涧深处,背靠丛林深山,曾经,我一度认为,没有那么不要命的人会从深山来探,可现在,我还是不得不感叹你们。”

    “这大厅,原是一灯火通明之处,可有时候正因为太过通明了,反倒会显得眼花缭乱,让人看不清自己的内心。”

    说着,顾卿烟摁掉了自己手边那盏灯,她侧身站着,一半脸光明,一半脸陷入昏暗中,偏头看着厅内的那一个人,眼神清冷。

    “你说的你能做的是什么”这是那人的第一句话。

    顾卿烟虽然没想到他能就这样开口,但也并不惊讶,每个人都有个心理防线,这个人不过是藏得浅了一点。

    对着他一笑:“我顾卿烟只做交易。”

    “一命换一命呢”他想了想,如今,自己好像也就只能这样换了。

    谁曾想顾卿烟听罢,冷冷一笑:“命如今我要你的命便如捏死一只蚂蚁,你的价值不在此。”

    “我知道的不多。”

    顾卿烟摇摇头,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视线平齐:“我想知道的也不多,你是谁”

    “一个杀手。”

    顾卿烟摇摇头,背过身去,不做搭理,只是一拂袖,右侧身前的灯又灭了几盏,空气里开始有燃灯过后的味道,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清香。

    闻过之后,竟有些犯困,身子酥软,他是杀手,他能知道这是什么作用,沉默不语,若是如此就能遂了心愿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顾卿烟下一句话,让他一阵阵背脊发凉:“可你现在连杀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而你的生死在我手中。”

    这或许就是一个濒临绝望的人最大的痛苦,无法控制自己的命,也对将要发生的一切产生未知的恐惧。

    “你不是都中的人,不过是被人召集下了命令,虽然我不知道他们究竟用了什么能让你们五个高手都听命,但我知道今天你见我,是你最后挣扎的机会。”

    顾卿烟虽然能跟他们耗下去,可这样意义不大。

    或许是这其中有一句话说到了点上,那人抬头看向了顾卿烟的侧颜,面具清冷,纵使是耀眼的金泽,也不能带给人温暖的感觉。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到上头指定的那个客栈时,客栈里有一先生,正说着当朝的一些趣事,这其中有一件,便是讲到了一个戴面具的帝姬。

    只是故事和现实不同的是,故事里的帝姬一直生活在深宫内苑,而现实中的帝姬则是在江湖叱咤风云。

    “我去都中是因为收到了一块散的玉佩,这个玉佩是个信物,原先是一整个霸下样子,后不知被谁一分为六,但我们却知道凡见此信物便要完成携此信物的人的任务。”

    那人低声说道,顾卿烟听着,当听见有信物的时候看向了冬青,冬青很确定他们确实什么都没有搜到,于是朝顾卿烟坚定的摇头。

    顾卿烟问:“玉佩在哪”

    “为了以防万一,被旁人识别身份,信物在去都中见面的时候被收回了。”

    “信物一事,你们是从哪传下来的”

    “他们的我不知道,我是义兄告知的,他说那人有恩于他,他既已无法报恩,我便替他。”

    顾卿烟琢磨着,看样子这东西没有那么简单就能猜出来。

    “你们到了都中,见到那人了”

    “见到了,不过我想我们见的那个人,也不过是个跑腿的。”

    “怎么说”

    “那人穿着不仅得体可以用精致来形容,但与我们说话的感觉就像是在传话,四姑娘应该知道,人的穿着能变,可气质和行为方式却不容易变。”

    他在给顾卿烟一些暗示,最后一句话还变了声调。

    顾卿烟听罢,扭头看他,瞬间有所明白,与他们传话的,怕是位宫里的。

    顾卿烟眼一眯,转而问:“先说说你要我做什么”

    “义兄走后留下一妻一子,不久后嫂子也因病走了,独留一子,我本去都中之前将孩子交给了邻居照拂,如今”

    顾卿烟看了看冬青,问:“在哪”

    “银柳地。齐及家。”

    “冬青。派人过去。”

    “是。”

    冬青出了殿,挑了三两可靠的人,下了命令,让他们等入了夜便出发,之后又折回了殿内,朝着顾卿烟点了点头。

    下跪之人见冬青折返不过就在转瞬之间,心下一半是怀疑他们是否真的去办了此事,一半又是没由来的畏惧,如果真是着人去办了,那他们该是一个有着多大人脉网和资源的组织。

    顾卿烟斜睨看着他,已猜出那心思的七八分,不语,冷笑。

    “他们让你们来做什么了”

    毫无情感的问句幽幽传来,也是时候该问点重要的了。

    那人低着头,稍显凌乱的发丝垂在脸颊两侧,事到如今,装义士也没什么意义了,更何况他本身就不是什么义士。

    苦笑一下,抬头看着那仅有的烛火,眼神凝聚,似乎想看穿什么,然后回答着顾卿烟:“在下之后所说,还请四姑娘无比相信。”

    顾卿烟顺着他的眼神看向烛火,又看了看他,那双眼逐渐空洞,已经开始泛白的唇一张一合,说着连他自己内心都保持着疑惑的话。

    “让我们分开打探桃花涧情况,有多少人、事务多少、都接触什么人、石门里有的也要一一汇报”

    顾卿烟凝眉,这都什么和什么还来不及细想,便又听:“四姑娘不用疑惑,我们的最终目的不过是要将桃花涧情况一一记录成册然后送回去,便是我们自己,也只知道将所探得的一切写下,其他的一概不明。”

    “那你们写的东西呢”顾卿烟抓到了他说的话的重点,继而追问。

    那人道:“被抓之前我们当中有一人下过山,册子要么已经被送出去,要么就是藏在山下了。”

    他的声音逐渐发虚,说完话开始有些微喘,跪着的身体似乎也觉得乏力了,但毕竟是练武之人,自己发觉后尚能撑住。

    再抬眼看了看顾卿烟和一干殿内的人,这些人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默默叹气。

    冬青听罢他的话,心中已在琢磨,难怪他们翻遍了谷里和后山内外,找不到一丝东西,合着这最重要的,已经出了他们的搜寻范围,一想到这,冬青忙不迭跪下:“主子恕罪,属下这就派人去追查。”

    顾卿烟点点头,让冬青去了,这一回,冬青没有折返,殿内留下冬染伺候着。

    “他给你们的期限是多久”

    “一月之内。”

    听完顾卿烟暗自思量,难怪即便这些人被抓迟迟没有消息送出去,这外头也风平浪静的,原来是期限未到。

    又细细想着,这人盘问的也差不多了,既然他都说了他们的探查是那么的“没有目的”,想来其他几个人也大同小异,再加上又出来本册子

    轻咳了一声,顾卿烟倒是想起一件事来:“那霸下玉佩长什么样还记得吗”

    那人点头。

    冬染明白顾卿烟想做什么,于是取来纸和笔,让那人描述着样子,他来画。

    看着座下的两人,顾卿烟落了一清闲,端过一旁的茶,小口小口品了起来,心中还不免想到:亏得留下的是冬染,虽不说画艺精湛,好歹能画出样子,要是留下的是冬青,或者只自己在这,那这就亏大发了,也总不能把侧堂屏风后的人请出来,让他画吧。

    想到这突然眼睛一亮,自己审问人也过去好长一段时间了,百里墨就这么一直听着,不会无趣吧

    于是乎小心翼翼的偏头想要看一看那边的情景,努力了几下,着实不好看清,又不愿幅度太大,破坏了她端了这么久的范儿,这才作罢。

    等了一会儿功夫,冬染拿着画好的图来到了顾卿烟面前,只是残缺的一角,顾卿烟也看不出什么,让冬染先收了画,自己也起来走动走动。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顾卿烟问,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那人摇摇头:“命中注定,已将知道的一一告诉了四姑娘,若四姑娘救下了那孩子,还望四姑娘放其一条生路。”

    顾卿烟笑笑:“本该是英雄人,只是走错了路,下辈子,三思而行。”

    说完,顾卿烟转身离去,身影消失之时殿内烛火又被重新点亮,“嘭”一声,一人倒地不起。

    冬染过去探了鼻息、脉搏和颈部,然后叫来手下:“敛了吧。”

    语毕,有两人上前,抬着人走了,冬染看着依旧明亮却无一人的正殿,走了出去,带上了门,且让这些烛火再亮一夜,权当长明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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