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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四十一章，帝相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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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国的帝王，归烟原本以为是个威严的中年人。</p>
可眼前这人，面色有些虚白，身体瘦弱，看着就像个个体弱的少年人。</p>
他双眼清明，仿佛带着一种少年人露水般的朝气。</p>
龙袍穿在他身上，实在是太不相衬了。</p>
归烟打量孟声的同时，孟声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她。</p>
孟声看着眼前明显女扮男装的秀气姑娘，眼中饶有兴趣。</p>
燕脂那个傻孩子看不出来，可他却是一眼看出来了，这人的性别。</p>
真是没想到，陆景止身边竟然有了女人。</p>
在孟声不动声色的注视下，陆景止往归烟身前迈出一步，遮挡了孟声的视线。</p>
孟声转头看他，眼中的笑意慢慢消失，变成了一种彻骨的寒意。</p>
往身后看了一眼，前面的小太监很有眼色地带着旁边侍候的宫女下去了。</p>
经过归烟身边的时候，那小太监朝归烟使了一个眼色。</p>
归烟眼眸微垂，当做没看见。</p>
越帝想让身边的人都出去，可是她是陆景止的人，何必听从他的安排。</p>
小太监有些为难地看向越帝，孟声并不说话，视线锁在归烟身上。</p>
归烟很厌恶这样的眼神，就像是被一条阴暗的毒蛇盯上了，带着那种阴沟沟里面的恶心。</p>
她皱了眉头，陆景止却回首看她，微微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来。</p>
他眼眸清亮，带着归烟所熟悉的温软柔和。</p>
归烟也看着他，最终无法拒绝他的眼神，跟着小太监身后，往殿外走去。</p>
见人都走光了，孟声身上那种阴暗突然收敛，他懒洋洋地往梨花木椅上一坐，整个人仿佛没有骨头一般软软瘫下来。</p>
眼睛半眯，他看着眼前一身红衣没有表情的陆景止。</p>
突然想起来他刚刚对那女扮男装之人露出的笑意来。</p>
如果陆景止要是也能对燕脂这样，他何尝会有这么多烦恼。</p>
原本他是在潜龙殿中，听陆景止前来，也是懒得见他。可是后来燕脂哭哭啼啼跑进来，他才没得办法。</p>
陆景止是个人精，他那妹妹却是个缺心眼的，真受伤还是假受伤，真心还是假意，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p>
“听说燕脂把你弄伤了，可还要紧?”他视线锁在陆景止明显已经包扎好的伤口上，面色冷淡。</p>
陆景止轻轻摇头，“无妨，已经包扎过了。”</p>
他摆首的动作和缓，带着一种礼仪世家的贵气。</p>
孟声突然觉得燕脂喜欢这个人是有道理的，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还洁身自好，不知道是越都多少女孩的梦中情人。</p>
可是他又突然觉得好笑，他自己一手栽下的树苗，突然有一天长成了参天大树，还妄想把他这个主人砸死。</p>
想到这个，他眼中的平淡散去，多了几分阴鸷。</p>
“燕脂对你的心思，你早就懂得，你如今到底是怎么想的?”</p>
陆景止这些年隐隐作大，要是真尚了公主去了他的实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p>
当年他见陆景止是个好苗子，不愿意见他因为尚了公主没了前途，所以才没有直接赐婚。</p>
可是燕脂却不死心。</p>
他拿那姑娘没有办法，后来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可是却没有出什么结果。</p>
“公主天真烂漫，是臣配不上她。”陆景止眸光平淡，却是拒绝的语气。</p>
孟声眸光凉凉，心中早有预料。</p>
陆景止这般水滴不进的人。</p>
他视线落在了陆景止的手上，那方雪白的帕子，上面染了点点鲜红。</p>
“你的手怎么样？要太医看看吗？”孟声声音沉沉，眼神中却没有几分在意。</p>
陆景止眼眸也带了点点寒凉，他自然知道越帝是不在乎这些的。</p>
他最看中的，向来都是他自己。他对燕脂多了几分真心，也不过是几分。</p>
陆景止眼光微扫自己手上的帕子，眼神暖了那么一瞬间。</p>
想到在外面等候的归烟，想到她现在可能急上急下抓耳挠腮的样子，他心里就有些暖。</p>
这个世界上，有人不在乎他，有人利用他，有人尊重他，有人服从他，但是归烟她说过，她欢喜她。</p>
而他对她，也心生喜欢。</p>
“不过是公主一时疏忽，算不得什么大事，已经包扎好了，便不劳烦太医了。”陆景止站在那，人若本玉，不动声色。</p>
孟声缓缓眯起了眼睛，带着几分危险，陆景止不住眸光淡淡，表情不变。</p>
帝相交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p>
孟声听了他的话，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同意陆景止进来，也不过是想陆景止不要拿燕脂当靶子，可是如今……</p>
陆景止非要当一汪深潭水，他孟声偏要把这水搅浑。</p>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十岁，只有这么高，”孟声伸手比了一个身高。</p>
孟声并不是想和他打苦情牌，说些往常的事情，他只想提醒他那段屈辱的日子。</p>
所谓世家清流，陆景止世家庶子，却成了清流之首，如果没有没有人推着他走上这道路，他又怎么能走的这么顺利。</p>
“孩子大了，总会生出一些叛逆的心思的。”孟声眸光凉凉，把玩着自己的手指。</p>
“翅膀羽翼既然已经丰满，自然是想着自己的一片天空的。”陆景止轻轻答道。</p>
听到这句话，孟声气极反笑，他一双眸子看向陆景止，眼神锋利如剑如刀，狠狠割向陆景止。</p>
“那我便看看你能飞多远，下去吧。”孟声摆手，转头再不看他。</p>
“微臣还有一事。”陆景止道，这件事情才是他的重中之重。</p>
能不能摆脱越帝的控制，便要看这件事情了。</p>
陆景止小时候，一件事情改变了他的命运。</p>
陆孟沈徐，越国的四大世家</p>
陆家和孟家，乃是其中最大的两大世家，被其他无数中小世家簇拥，呈众星拱月。</p>
而在那件事情发生前，他是世家陆家的庶子，被人看不起，被人践踏，他的出生受人诟病，和母亲在府中过着比下人都不如的生活。</p>
而在事情发生后，他得到了陆家的重视，即使陆家主母再不愿意，却也不得不让他进入陆家学堂。</p>
他付出的是超越其他世家子弟几倍的努力，抛弃了世家推荐这条路，刚好这时孟声开始了寒门的科举之路，他便投身科举。</p>
世家的资源是寒门比不上的，更何况陆景止不是庸人，他有天赋肯下功夫。</p>
科举入仕之后，他便成了孟声对付世家手中的一把刀。</p>
孟声是个专权者，他拥用一个帝王的野心，不会让自己受控与世家，所以他开科举，让寒门进入朝堂。</p>
寒门没有强大的后盾，只能依靠帝王，但是他们需要一个有远见的人。</p>
这个人，便是陆景止。</p>
在陆景止十岁，两个人初见的时候，他便决定是这个人了。</p>
十岁的孩童，世家中的孩子应该爱哭爱玩爱闹，但是那时候的陆景止眸光幽深，好想一尊怜悯众生的佛像，慈悲却又冷漠。</p>
那样的眼神，让孟声注意到了他，将他送回了陆家，培养他成为自己的一把刀。</p>
陆景止回到陆家之后，日子过得并没有多好，但是在学习资源上，却是和陆家其他子弟平起平坐的。</p>
孟声想要看他在污水里挣扎，想要将他磨成一把只有自己使用的利剑。</p>
是的，只有他自己使用的。</p>
陆景止成了状元琼林宴后的那一天晚上，他便被孟声喂了一颗药。</p>
那是一种毒，世间难解。</p>
“什么事情?”孟声懒得去猜他的心思，他向来是对自己是极有信心的。</p>
他知道陆景止会有底牌，但是他又何尝害怕。</p>
底牌再大，难不成还比得上性命吗？</p>
飞蛾扑火，引火自焚。</p>
“臣想告假半年。”陆景止语气淡淡，好像这不是一件大事。</p>
当然，在孟声看来，这的确不是一件大事。</p>
陆景止是他的剑，但是当这把剑不再受控制，他也不愿意留他在朝堂上同自己作对。</p>
但是……</p>
“一国丞相，说告假便告假半年，你还把朕放在眼里吗？”孟声缓缓直起来自己身子，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看着他。</p>
窗下一盆兰草开得正好，阴影打在他的脸上，加上他的眼神，更显恐怖。</p>
陆景止知道他是故意的，他不需要他，却也不想让他自在。</p>
“那陛下想当如何？”陆景止眼中有了嘲讽，冷意森森。</p>
“外面跪半个时辰，便准你。”孟声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微笑。</p>
陆景止没有说话，微微行礼之后转身离开了。</p>
不过跪半个时辰，和半年时间相比，算不得什么。</p>
归烟蹲在殿外，不停地再揪一棵小古铜书的叶子，眼神怨念。</p>
陆景止轻轻带上门，归烟听到声音，飞快转身。</p>
瞧见那人清冷如斯，面庞温润如玉却带着几分寒意。</p>
正待说话，却看陆景止转身，一撩红袍，然后朝着门口，跪下了。</p>
膝盖和地上铺着的青石砖碰撞，发出轻微的撞击声。</p>
也就是那一声，让归烟的眼神冷下来，如秋冬霜雪，冰凉入骨。</p>
她看着陆景止，看他笔直如青松的身子，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p>
她沉默走到他的身后，然后跟着他缓缓跪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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